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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差一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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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差一招

皇帝心意已決, 擺手讓蕭庭深下去,不想再聽他多言。蕭庭深空有滿心的氣壓著,卻也不敢有所置喙。

直到回到東宮, 才不管不顧將堂內擺件打砸一通。

隔著老遠,崔毓婉還沒進屋就聽見瓷器破碎一陣雜亂的聲音,緩步走近, 扶著門框站在門口, 譏諷地望向室內單純發洩著情緒的人。

這麽一手好牌給他打, 他也能打成這麽個窩囊樣子,崔毓婉打從心底看不上他,可能一輩子的腦子都用在投胎上了吧。

邊上站著幾個侍女,皆是如臨大敵,戰戰兢兢地低著頭,呼吸都不敢大聲, 生怕惹了蕭庭深的註意被遷怒。

反而崔毓婉看戲看得大搖大擺,很快被他註意到。

蕭庭深沒有絲毫被人撞破的尷尬, 從容收了手。

有些累了,便坐下喝杯茶, 得空擡眸瞥了一眼她。

反正他心裏不舒坦,也不想讓崔毓婉好過。

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,還以為多有把握呢。結果就做出來些不痛不癢的謠言,若謝懷卿不信, 外頭傳得再真又有什麽用。

“我今日去禦安王府抓人, 謝懷卿護秦施然可護得緊, 全然不像你所說的, 生了嫌隙。”

瞬時,崔毓婉的笑容凝在臉上, 腳下踩著零碎的物件走進去,正眼看他,懷疑不信道:“不可能,他不是眼裏能容沙子的人。”

但凡秦施然真的跟他人有私情,兩人絕對再無可能,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!

對上蕭庭深嘲諷的眼神,臉色青一陣白一陣。他在笑她,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承認別人能得到。也許謝懷卿就是對秦施然情根深種呢?

感情裏更愛的一方總是更卑微。崔毓婉冷漠撇開眼,不理會他的嘲諷。

她在謝懷卿身後那麽多年,自認為對他的了解無人能比。溫文爾雅皮下隱藏的偏執瘋狂,怎麽會為愛而包容,為愛毀滅倒是有可能。

許久,崔毓婉反應過來,奪過蕭庭深手上的茶杯,引他好好聽她講話,“你留蘇聿凡一命,我有用。”

蕭庭深瞇著眼看她,崔毓婉說得很不客氣,比起請求,更像是命令。

他是給她臉了,讓她敢這麽跟他說話。

站起身低頭俯視著她,高大的影子籠罩在她身上,身形上的壓迫終於讓崔毓婉多了些慌亂。

她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著要什麽有什麽,早已經習慣了上位者身份,突然讓她屈從於另一個人,她不習慣,也不可能樂意。

蕭庭深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,崔家有用,所以一直忍著崔毓婉,不想她變本加厲,越發無禮了。

終於忍無可忍,一手慢慢摸到她腦後,揪著她的頭發往下拽,沒有絲毫憐香惜玉。崔毓婉吃痛,表情登時擰在一起,順著他手的力道,想減輕些疼痛,腳下一軟便跪在了他跟前。

地上還有些碎瓷片,刺到崔毓婉膝蓋上,沒忍住痛呼出聲,掙紮著就要站起來,偏偏蕭庭深壓t著她的肩膀不讓她起來。

崔毓婉憤恨擡起頭瞪他,咬牙忍著怒氣。若按平常,怕是早就破口大罵。

他正在氣頭上,這個時候再激怒他不是明智之舉。

蕭庭深覺察到她難得稍稍退了一步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
這女人就是欠教訓,非要逼他動手。

蕭庭深語氣陰沈著開口,警告:“你跟謝懷卿糾纏,我不管,我只要我的地位穩固。前朝的事,不是你一個後宅女子可以幹涉的,明白了嗎?”

蘇聿凡不從,便殺了他,換一個願意聽他命令行事的,他要的是蘇聿凡背後的財富。

見崔毓婉沈默不語,壓在她肩上的手愈加用力。崔毓婉只感到膝下隱隱有鮮血滲出,終於低頭掩去臉上的不甘,妥協應道:“妾身明白。”

等蕭庭深走後,她的貼身侍女慌忙扶她起來坐到凳子上,小心翼翼掀開崔毓婉的裙子,露出傷痕累累的膝蓋,觸目驚心,眼淚一瞬間出來,她們郡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?

崔毓婉垂眸看著裙擺上沾著灰塵和斑斑血跡,眸色愈冷。

她從未有過這般狼狽。

袖中的手握緊成拳,整個人都抑制不住顫抖。

蕭庭深想將她變成深宅婦人,絕無可能!她不是崔家勢力的劍鞘,要做,她就要做執劍的人。

她不是誰的附庸,也不可能白白用崔家給蕭庭深的大業鋪路。屆時蕭庭深就會知道,看不起她是他做過最錯的決定。

“郡主,殿下讓人把庫房鑰匙給側妃送去……”一個侍女顫巍巍上前來傳達。

誰都能看出他的用意,為了懲罰崔毓婉對他不敬,扶持秦施華與她抗衡。

崔毓婉冷笑一聲,讓侍女拿出來,滿不在意扔過去,正好砸到傳信那侍女臉上,她額頭登時出現一道紅痕,瑟縮了一下,不敢躲也不敢喊疼,撿起鑰匙低著頭退出去,甚至不敢擡頭看崔毓婉的神色。

瞧她的德性,崔毓婉不屑,想架空她?沒那麽容易。他願意去寵秦施華盡管去,她還樂得自在了,爭寵?他也配!

她且看著有誰敢對她不敬。

在外面受了氣也就在家裏呈逞威風。

東宮有多少東西她還不清楚嗎?甚至不及她郡主府的私庫,難怪蘇聿凡那些身家,也要他如此在意。

勾勾手叫來侍女,吩咐:“本宮身體不適,就把管家事宜全交給側妃妹妹,順帶著孝敬太後娘娘的佛經,也有勞她親手抄錄了。”

讓人拿了厚厚一打佛經和鑰匙一同送去,抄完眼睛怕是都要熬瞎。

她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。

-

秋允拿了食盒,確實順利被聞硯送出去了,臨走聞硯還掀開食盒看了一看,發現是都是秦施然親手做的糕點,神情十分怪異。

只要夫人願意主動示好,世子一定會原諒她的。但若是想利用舊情,為他人謀事,不亞於火上澆油。

“當時寧園在寧園送錯了人,這次可別送錯了。”聞硯言有深意,叮囑道。

秋允本就心虛,偏偏沒有聽出他話裏有話,胡亂著應下,轉頭匆匆離去。

倉促將東西送到尚書房,自己躲著人繞路到皇城後門,只給守門人看了一眼季笙筱的牌子,那人便放她進去了。

一路見到季笙筱還算順利,秋允緊繃的神經稍稍松下,將信送到她手上才長抒了一口氣。

季笙筱低頭掃過兩眼,看清楚了信的內容,眉頭越皺越緊。

不是看著信,而是看著秋允。

“你是怎麽來的?”

秋允對她的反應感到不解,楞怔回道:“是借著給世子送糕點的機會。您放心,我先去送的糕點然後繞路過來,沒有暴露行蹤。”

季笙筱無語嘆了口氣,將信翻轉給她看,白紙黑字寫著警告,“蘇聿凡必死,不要插手。”

字跡遒勁有力,明顯不是出自秦施然之手。

那麽這字條是誰寫的,自然不言而喻。秋允也想明白了這一點,著急不知所措。

早知道秦施然必不會對蘇聿凡袖手旁觀,季笙筱不願讓秦施然傷心,也同樣不相信蘇聿凡會做通敵叛國的事,一早著手去查,想證明他的清白。

最後的一線生機是江南商會的一本賬簿,最後兜兜轉轉落到謝懷卿手上。

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蘇聿凡的清白,依舊作此警告,明顯就是想置蘇聿凡於死地。

秋允嚇得淚眼模糊,十分無助,“壞了!那小姐……”

季笙筱也是焦頭爛額,顧不上安撫秋允,擰著眉頭擺手,讓她好好想想。

謝懷卿本就懷疑秦施然和蘇聿凡有私情,現在秦施然還幾次三番為了救蘇聿凡不惜欺瞞於他,一時頭痛得很。

秦施然越是想救他,他越是非死不可。

偏偏秋允還在一旁不停哭訴,自從小姐成親以後,每每受壓迫被欺負,若是世子知道了此事,小姐定然又要遭殃。

事實也確如秋允所料,秦施然被叫去書房,聞硯一路守著她,像是生怕她覺察不對跑了,眼裏又有隱隱不忍。

氣氛十分詭異,秦施然不覺開口問道:“是怎麽了嗎?”

看不慣秦施然無辜又懵懂的模樣,她到底是真不知道,還是裝不知道?聞硯終於忍不住了,勸道:“夫人,您既然嫁進來了,自然該一心為了世子。就算您和蘇老板是舊相識,如今也不合時宜,怎麽能寫那種……上不得臺面的信,您這不是打世子的臉麽。”

她就是想救蘇聿凡,究竟怎麽上不得臺面了?

不過他一言也解釋了秋允為何久久未歸,深深看了聞硯一眼,秦施然硬著頭皮推開書房的門。

謝懷卿難得沒在處理公文,只是隨意靠在椅背上,似是一直等著她,手裏撥弄著她原本要送給季笙筱的信。

秦施然瞳孔登時一縮,心中駭然。如果信在他手裏,那秋允送去的是什麽?

“然然,你不是很乖。”

幽幽擡眸,目光冰冷刺骨,只是一眼秦施然便頭皮發麻,恨不得拔腿就跑,但是在他註視之下,雙腳像生了根,動彈不得。

“為什麽一定要讓他死?”跑也跑不掉,幹脆擡頭正對上他的視線,是她難得有骨氣的時候。

謝懷卿默默聽著她質問,忽然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,若是她再抓不住,幹脆直接將人關起來得了。

他不需要賢內助,若是不想當金絲雀,禁臠也是成的。

本來不想這樣待她,想想卻是抑制不住興奮。

從面前摞著的公文中挑出來一本賬簿甩到案上,利落而隨意,靜靜打量著秦施然的反應,“這可以證明他的清白。”

事有蹊蹺,季笙筱偏要插手去查,而且為人剛正不阿,皇帝為了給太子收拾爛攤子,命他把東西截了。

話落,還沒等秦施然高興,繼續道:“他是清白的,太子殿下便是栽贓陷害,罪魁禍首。陛下已經知道這賬本在我手上,有意維護皇家顏面。你大可以拿走,去救他。”他便是辦事不利,失職之罪。

伴君如伴虎,棋差一招,滿盤皆輸。

他何嘗不知道這可能會讓他多年的籌謀毀於一旦,他就是逼她做出選擇,好想以此證明,秦施然委身於他並不全是無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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